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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铁牢x天罗/NL】

※这个系列我本来打算慢慢填完的,后来半路就A了也没有心思玩了,于是就把唯一一篇写完的发在这里供养

※本文用心法名代替角色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凉。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李白《秋风词》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不会选择不要认识那个人?

谁知道呢。

只是她望穿了此生,也没等到他回来。

 

天罗打生下来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记得她娘对她说起过,别人家的孩子刚生下来都是哄一哄就不哭了,可她倒是让邻里所有人都轮着哄了一遍还没停下来,最后自己哭累了,才算消停了。所以天罗对自己的喧闹,从很早起就有自知之明。

等她长大了些,可以下地走动了,就更让人不省心。每天看见爹拿着一些工具走进隔壁的工作间,她就迈开还不是很稳的步伐跟着。爹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不对,应该是爹手中拿的小物件在哪儿,她就在哪儿。连娘喊她吃饭的声音都置若罔闻。

天罗的爹是唐家堡有名的匠人,无论是日常家具还是暗器机括都能做得十分精致,而且质量很过关。天罗大概就是继承了她爹,从小就喜欢摆弄机关。这倒也很讨她爹的喜欢,觉得自己这绝妙的手艺不至于后继无人,也就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让她试着参与自己制作的过程。看着天罗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天罗的爹觉得,这娃可能是块宝。

 

十六岁的时候,早已在唐傲骨手下拜师学艺多年的天罗觉得,她爹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早在十二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傲骨门下最令人瞩目的弟子了,连师兄师姐都自谦地说:“确实天罗的手艺更加高超。”

确实,在一年一度的机甲竞技中,天罗独立制作的机甲人独揽了所有奖项之后,所有觉得她不成气候的师兄师姐都不得不自谦了起来。这也让天罗觉得,自己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受人喜欢了。受人喜欢没什么不好,天罗也就更加勤奋的钻研机关制作。

终于,在十六岁的时候,她爹对她说:“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已经比我厉害了。”天罗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一直被自己奉为天的爹对自己说自己已经超越了他,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超过了天,该向宇宙探索了?是不是过几天就能摘到星星了?对于这个疑问,她诚心地请教了师父,唐傲骨听后给她下了个逐客令,并立刻让唐老太太把天罗撵出了蜀中唐门。

“外面的世界现在更适合你。”师父扔给自己这么一句话,就放手不管了。

 

时间这个东西,你注意它的时候它似乎有很多,一不注意就忽地过去了。转眼,天罗已经在外游荡了两年。

这两年,她体会过了用光了钱财饿肚子的时候,也体会过了客栈满员只能与乞丐一起露宿街边的日子。但她从来不后悔用身上最后一点儿钱买下一个不能用来填肚子的手工艺品。把那些精美的物什放在手头把玩,饥饿就飞到了九天之外,完全不重要了。

有些时候,为了攒够一顿饭钱,天罗也会做几个简单的机关,摆个地摊卖一卖。由于手中的工具较为简单,只能做些小巧简便的日常家用品,但这也让她的商品卖得飞快。久而久之,她倒也在当地妇人之间出了个小名。人人都说,有个流浪的小姑娘摆摊卖的东西,不但好用还结实,实在是物美价廉。一传十、十传百,天罗的商品卖得越来越快,好多人家还特地多给她一点儿钱,让她可以多买一张饼。日子渐渐的就好过了起来。

 

这么晃着晃着,就晃到了洛阳。

看着洛阳的车水马龙,天罗似乎嗅到了珍宝的味道。揣着今早进城前沿路摆摊赚来的一袋银两,一溜烟钻入了卖工艺品的小店里。一个时辰后出来,已经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钱袋和一大包工艺品了。

“洛阳师傅的手艺就是好,这些精小的东西可要刻好长时间啊。”天罗一边走一边随手拿起一个工艺品鉴赏,没有注意对面走过来的人。碰地一声,撞在了一个盔甲上。

“啊,我的东西!”天罗眼中只看到了掉在那人脚边被路人一脚踩了个七零八落的工艺品,没有看到盔甲上方比她高出不少的人疑惑的表情。匆忙捡起工艺品的碎片,唏嘘了一番又收入口袋中,这才想起刚刚似乎自己撞了个人。陪笑着抬头:“对不起啊,刚刚没注意撞了你。”

“这倒是无妨,不过姑娘的物件似乎因我之故损坏了,不知我该作何赔偿?”那人一脸英气,语气也是十分的正气凛然,让天罗放了些心。这两年来,无意撞人次数不在少数,被对方所讹的次数也不在少数。看来这次不会被纠缠了,天罗放心地摸了摸已经只剩两层布的钱袋。

“没事没事,这样我才能够看清楚里面的构造啊,省的我自己拆了。”天罗把破碎的零件拿出一片来向那人示意了一下,又小心的放了回去。确实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对方不讹她赔偿她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个淳朴的蜀中姑娘大概还没想过反讹对方一顿吧。

“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姑娘以后路上要小心别再撞到别人了。”那人向天罗点了点头,就越过天罗消失在人群中了。擦肩而过的瞬间,天罗看到他腰间的一块腰牌。哦,天策的。

天罗当时美滋滋地想,原来军队里的官爷也有好人,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却不知道,这件事在多年之后只会引起无限的感伤。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丝绸布匹嘞!”“客官您瞧瞧这个布鞋,上面的绣花多精美!回家送给妻子女儿一定合适!”

天罗卷了一包自己做的手艺品,站在喧嚣的洛阳街头。看了看附近的小摊小贩,也心一横,把一包东西往地上一扔,扯开嗓子开始喊:“蜀中新品,绝对好用!一个只要五金!”

可是这一声喊也瞬间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之中,只有几个小孩子围过来看了看,又毫无兴趣的走了。天罗觉得,大城市做生意就是不容易。

在路边站了一个上午,正午的烈日鞭打着天罗的神智。看着地面似乎开始晃动了,天罗恍惚间看到地面上多出一片影子。缓缓地抬起头来,只逆光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位姑娘,你还好吧?”是一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天罗连忙勉强地点了点头,打算蹲下给这位客人介绍商品。可刚一蹲下,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客栈里了。天罗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这似乎不是自己的客间。眼光瞥见桌面上一张纸,写着“姑娘不必担心房钱,我已与掌柜说过,醒来后自行离开便可。”字迹工整且苍劲有力。

天罗收拾了一下被放在一旁的商品,走出房门。迎面撞见了店小二,小二告诉她,是位军爷将她送过来的。此时,天罗才终于把昏迷前听到的声音与人物对上号。又是那个军爷啊。

 

在市井摆摊,总是能听到些小道消息。这里永远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况且天罗又十分喜欢说话,仅仅三五天就已经与周围的几个小摊的摊主搞好了关系,大家也都乐意与这个不远千里来做生意的小姑娘分享些自己的消息。

说起来,那个军爷在洛阳城里也算是个名人。当天罗有一次问起那个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满口是夸奖。一些中年的顾客也经常会多告诉一点儿天罗关于他的事情。

他叫铁牢,是负责洛阳治安的人员之一。拿着皇上批下来的粮饷,倒也做了不少对得起百姓的事。他对所有人的意见都认真听取,然后在公平的角度判断事情的好坏。对商贩也都十分和善,甚至给一些家庭困难却又生意不好的商户以个人名义送些日用品。每天他都会在午后巡视一遍洛阳城,然后在城外的茶馆歇歇脚,再回营中休息。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那人指了指天罗的斜后方。天罗转头一看,铁牢正面带微笑的与一位刚从药店里出来的老妇人闲谈。

“老人家,令子的病可有好转?”

“诶,好多了,多亏了你的帮助啊小伙子。当初要不是你把他抬到医馆,那孩子估计也不会康复得这么快。”

“老人家不用这般客气,本就是举手之劳。”

“还是谢谢你啊小伙子。”

“这不算什么的。老人家,您快些回去吧,别让令子担心了。”说完,铁牢目送着老妇人消失在街角,才继续巡视。

路过天罗的小摊,铁牢稍微放慢了脚步,冲天罗微微一笑,低头扫了一眼天罗的商品,又打算继续向前。

“诶,你等一下。”天罗突然出声,铁牢有些诧异,但也停下了脚步。

“呃,我想说的就是,上次谢谢你了啊。”天罗看着铁牢的脸,她注意到侧面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似乎是刀伤。但这并不影响铁牢的英气,反而为他填上了几分勇敢的色彩。

铁牢听后,微微一笑,道:“微末之事,不足挂齿。”

 

之后随着天罗在洛阳呆的时间越长,两个人也就越发熟悉。有时候,铁牢也会邀请天罗一起去茶馆喝杯茶。每次铁牢都是说要了解一下商户的近况,可等两人坐下聊天的时候,话题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每次都是铁牢先开口,说一些客套的话关心一下对方,然后再了解一下附近商户的情况。说到商户,自然会说天罗自己的小摊子。只要一说到这里,话题的掌握权就会落入天罗的手中。

“我前几天曾经想了想,如果把这里的这个零件做小一点会不会运转起来更加快速,尝试着做了一个才发现根本不是我原本想的那样呢。”天罗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看似人偶的东西。

“哦?那是怎么回事?”铁牢喝了口茶,目光一直集中在天罗的侧脸上。可是天罗并没有意识到,只是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半成品上。

“因为这个啊,你看,我想让它动起来的话需要许多关节吧。每个关节都需要大量的零件,如果只改动其中一个部分的话会与其他部分的咬合不太紧密。说起来这个跟……”一提到关于机甲制作的话题,天罗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铁牢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虽然话题中经常会出现些自己不甚了解的字眼,但是看着天罗随着说话对人偶的比划也多少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于是就是这样,所以我决定还是保持原来的大小好了。”天罗低了低头,似乎有些失望。铁牢笑了笑,从天罗手中要过那个半成品人偶,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个,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这个啊,”天罗听到铁牢的提问,又有了兴致,“现在我的技术还不太成熟,手头的工具也有限,仅仅能做成让它行走的样子。但是在我家,有很多很多更加精密的工具,有了那些,我就能够做出更加精密的关节,也能让它做更多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很厉害啊。”铁牢把人偶还给天罗,“等你做出来了,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

“没问题!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等你做出来了,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

可这个等,要等多久呢?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还是说,余生?

 

天罗与铁牢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也难怪,铁牢总是能够鼓励天罗,支持天罗去尝试自己从未尝试过的技巧。每次天罗拿出最新的成品给铁牢看的时候,铁牢都会笑着说很厉害。

天罗发现,自己很喜欢铁牢笑的样子。他一笑起来,似乎连侧脸上那道刀伤都变得柔和了。

虽然很好奇,但是天罗从来没问过那个刀伤的来历。铁牢也算是军人,也许是某次演练的时候划到的吧,天罗这么想着。

人在平和的日子中总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飞速,等天罗注意到时节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洛阳停泊了三个月了。以前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过这么长的时间,天罗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解。后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洛阳的手艺师傅比较多,让她觉得有东西可学,才停留了下来。她自己对这个理由深信不疑。

说起来,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天罗的十八岁生辰了。

 

天罗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铁牢叫到酒馆里去,只见进了酒馆,小二就直接引着她和铁牢一起上了二楼的雅座。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小菜,还有一坛酒。

铁牢示意天罗坐下后,自己拿起酒坛,斟了两碟酒。其中一碟递给了天罗。

“嗯?我不能喝酒的。”天罗诧异地看着一脸镇定的铁牢。

铁牢只是笑笑,把酒碟递给天罗,然后拿起自己那碟,稍微抬了抬,示意天罗与他碰杯。天罗似懂非懂的与他碰了杯,然后看着他把那一笑碟酒一饮而尽,说:“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辰吧。这算是我给你的贺礼。出门在外,不能与父母一同庆祝,我就擅自为你庆祝一下。”

天罗看了看铁牢,又看了看手中的酒碟,心中一暖。没等铁牢说下一句话,就也学着铁牢的样子把碟中的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触从舌头一直延伸到胃里,最后变得十分温热。原来酒的滋味竟是这般。

两人一边赏着月,一边喝着酒。一开始两人的话并不太多,可是酒过三巡,天罗觉得脸上已经开始发烧了,身体也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先是拿出了一小坛随身携带的辣椒,怎么说都要铁牢尝一尝。看着铁牢吃完后被辣得面色通红的样子,天罗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又非要与他分享自己今日对机关人偶的新进展,因为出门匆忙没有带半成品出来,再加上喝醉后神智有些不清楚,说的颠三倒四让铁牢无法理解。铁牢只好笑着应和一下,然后心中暗想以后不能再带她喝酒。

“铁牢,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突然的提问让铁牢回过神来。看着趴在桌子上随手摆弄酒碟的天罗,不禁摸了摸她的头。

“我还是新兵的时候,有一次去剿灭山贼,我和战友们被重重包围了。我当时年少气盛,想要赶紧立功,于是想自己杀出重围。凭借着在天策习来的一身武艺,我确实也在打斗中占得上风,可是我却忘了背后也会有敌人过来。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刀尖已经在我的眼前了。但是我只是被刀刃划到了脸,因为有个战友替我挡住了这一杀招。”铁牢以平常的口吻娓娓道来这件事,但眼中还是抑制不住悲伤。

“那你的战友怎么样了?”虽然心中有个角落告诉自己这个问题不该问,但已经醉成烂泥的天罗早已把心中的呼声抛之不顾了。

“因为我而战死了。”铁牢转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下的洛阳城平和安宁,可是心中那个不停在厮杀的场景却仍历历在目。松开无意间握紧的拳头,铁牢回过头看着天罗。桌子对面的天罗已经睡着了,略带稚嫩的脸庞也比刚到洛阳时多了几分成熟。

铁牢笑着摇了摇头,去一楼与掌柜打好招呼,便背着天罗离开了酒馆。头顶明月,背后的少女乖巧的伏在自己肩上,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铁牢特地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怕走得快惊醒了天罗,还是希望这条路再多走一会儿,再多走一会儿,这样就能和她在一起久一些。

“爹……娘……师父……”天罗在睡梦中小声的呢喃着,似乎是梦到了家乡。离家这么久,也该思乡了吧。铁牢想着,也忽然怀念起自己的故乡。那里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父母,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不知道现在他们好不好,弟弟妹妹长得多高了,父母是不是还健康。

可是天罗的故乡是什么样子呢?铁牢回忆起天罗曾经给他描述过的唐家堡。四处都是机关人偶,有大片的竹林,还有憨态可掬的熊猫。想到这里,又想起天罗当初给自己讲的时候那一脸兴奋的表情,铁牢又不禁笑了出声。

“天罗,嫁给我好不好?”铁牢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对一个醉酒不醒的人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而本该有所回应的那个人此刻睡得正酣。

第二天一觉醒来,天罗只觉得天旋地转。看着自己简陋的住处才想起来是铁牢把自己送了回来。但是记忆已经断断续续,便不再去追究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天罗本预计再在洛阳停留两个月就回一趟蜀中,一是回去向师父请教一些最近遇到的问题,二是想实践一下最近想到的关于大型机甲人的改进方案。

可是世事多变,那之后仅两周,天罗就被迫回到了唐门。

边疆战事又起,虽说一直以来每隔几个月便会有一次小的摩擦,但这次似乎规模浩大。如今少数民族再犯,边疆战事吃紧,皇帝一声令下,让部分守军前往前线支援。铁牢,便在这个编队里。

天罗本想跟着铁牢一起前往边疆,可是唐门那边似乎也有自己的动向。收到的飞鸽传书中写到所有唐门弟子需立即回唐门复命,违者永世不得再入唐家堡。一边焦急着要上战场的铁牢,一边疑惑着掌门的想法,天罗进退两难。

得知了天罗这边的情况,是铁牢先过来开的口。

“天罗,你回唐门吧。我们明天就要动身了。”看着一脸担忧的天罗,铁牢也只能狠下心来。“你们师门的事对你来说比较重要,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说罢,铁牢转身要离开。

天罗心中组织了千万的语言,但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盯着铁牢。

看着天罗的眼睛,铁牢心中一软。忽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我会回来实现承诺的。”

“承诺?”

“你不是说要把做好的机甲给我看吗?那就好好回去努力,我会去唐门找你的。”铁牢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等我回来,你就嫁给我好吗?这句话停在了心里。

其实两人都知道,此次一去,能不能回来并不能够保证。但是两个人都愿意去相信,因为这样才能够有继续向前的勇气。

 

对于回蜀中的路途中发生的事,天罗记得并不太清楚。睁开眼看到的是枫华谷漫山遍野的红叶,闭上眼看到的是铁牢渐行渐远的背影。

因为是与商队同行,路上也没几个人愿意同天罗说话。每个人都在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想在这一次赚一大笔钱然后衣锦还乡。天罗从包袱中取出那个一直在不断完善的机甲人偶,随手摆弄着。

没有人会上来问一句:“这是什么?”也没人会关心它的制作原理。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个英气凌人的声音,他会拿起来仔细端详,然后问一问他不懂的地方。每当这时,天罗总是很耐心的给予解答。

此时天罗才发现,每次自己的目光从别处移过来时,总能对上他的目光。

 

恢弘大气的长安,繁华喧闹的成都,清幽雅致的扬州,如今都比不上花团锦簇的洛阳。

在洛阳,有三个月的回忆,有铁牢。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融入了洛阳的景色里,保存在记忆中。

他喜欢哪个地方?他身边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有时笑容里的不自然是什么?还有,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从洛阳启程到懵懵懂懂地看到了唐家堡的主楼,天罗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人的事情——铁牢。

 

天罗在家中看到了久违的爹娘,在门派看到了同门与师父,可这一切似乎都是在做梦,似乎只是在洛阳的自己过于思乡而做的一场梦。可是掐一下手背,却一阵生疼。

自己做机关的技巧确实长进了许多,连身为工匠的父亲都称赞自己。但是总觉得不够,似乎还能够再多一点儿什么。

之后的每日,天罗都在父亲曾经的工作间里进行机甲的设计。这次有了工具,有了材料,便可以制作大型的机甲了。一张一张纸上涂改着设计图,每一个关节的设计都明确的写明了,只是这个机甲人的脸部却一直是空白的。

设计完成之后就进行了实施。虽然同门都说想要帮助,天罗却执意一个人制作。在没日没夜的木工活中,似乎可以少想一些铁牢的事情。可是只要手一停下来,就会去想他。

他现在在哪儿?战事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他还记得我吗?他……喜欢我吗?

 

三个月的时间,天罗终于将机甲人的大部分都完成了。所有看到其设计及构造的同门全都啧啧称奇,说这是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好的作品。

又一个月过去了,机甲人只剩下头的部分,剩下已经全部完工。天罗觉得可以放下工作,稍微出去休息一下。

 

“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听说这次西边那场战争啊,打得很惨烈啊!”

“你说的详细一点!”无意间听到路过的同门间的谈话,让天罗心中一紧,话脱口而出。

“详细的我们也不知道……师兄应该知道。”听到这话的天罗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就已经飞奔出去。

 

师兄说,西边的战事比想象中的艰难。此次对方出兵很多,但皇上觉得不值得为这次防守花费过多兵力,就只调遣了一小部分人过去。之后好趁机和缓边疆局势。

不必多说,自然是去送死的。

天罗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自己的脸,她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那个这么爱着国家,爱着洛阳,爱着人民的铁牢,被皇上派去送死。

“不过铁牢说了,他会回来看我的机甲人的。”天罗咬着下唇,心中暗暗想着。

 

机甲人的作业只剩下雕刻脸部这一项了,天罗心中却有着一股不安的情绪,便迟迟没有动刀。

终于,她所等的那个人的消息来了。

“请问,你是天罗姑娘吗?”一个穿着天策府铠甲的军官出现在天罗的眼前。

“是的。是铁牢托你来的吗?他在哪儿?”

“他托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他递过来一个信封,正面上是铁牢的字迹,写着——天罗收。

 

天罗,忘了我吧。铁牢

 

寥寥几笔,便没有了后续。

“铁牢他……?”

“他战死了,为了掩护战友。”

 

脑中的记忆似乎又倒转回了自己十八岁生辰那天,醉后靠在铁牢的背上,听着他的铠甲在夜晚的街道里发出咔咔的轻响。朦朦胧胧间听到铁牢说:“天罗,嫁给我好不好?”

好。

只是当时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不知道是否说出了口。

“我会去唐门找你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与信纸上令人心痛的字句相映衬,愈发鲜明。

 

天罗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家,怎么到了工作间,怎么拿起那个还未刻上图案的面具。

她一下一下,慢慢雕摩,在面具上刻画出了她心中日思夜想的人的面孔。

静静的给机甲带上面具,启动了机关。

机甲中的齿轮缓缓转动了起来,牵动着机器人动了起来,似乎是铁牢站在天罗的面前。可是就算它能够拿东西,能做些家务事,能做些简单的体力运动,也不可能说出一句话,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有着同样的面孔,可它还是个木头人啊。

 

这个机甲人之后一直与天罗一起生活在田间的一个小屋里。天罗虽然之后做过许许多多机关,可是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一个机甲人。

许多年过去,天罗老得不能做重活了,一切都落在了“铁牢”身上。它动作偶尔会有些迟缓,可是天罗已经没有力气去维修它了。

直到天罗死了,“铁牢”还在一直运转着,每天按照之前已经被天罗设置好的流程工作,日复一日。但是它也渐渐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在照旧为天罗擦拭一个精装锦盒时永远地停止了运转。锦盒从木质的双手中滑落在地,掉落出来天罗最初与铁牢一起研究的已经老旧的机甲人偶,和铁牢的那封信。

 

天罗,嫁给我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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